三口棺材 - John Dickson Carr
三口棺材(The Three Coffins)是由John Dickson Carr執筆的推理小説。
第一口棺材 書房之謎
第一章 恐嚇
葛裡莫教授的謀殺案,以及其後同樣令人難以置信的發生在卡格裡史卓街街上的犯罪,眾多驚訝的詞組都無法描述。費爾博士的朋友中喜歡不可能事件的人也無法在博士的案子中找到任何比此更令人不可理解或者恐怖的謎。兩樁謀殺發生了,兇手不是隱身,而是從空氣裡消失了。按照證人的說法,這個人殺死了他第一個被害人,立刻不見了。也是根據證人的說法,他在一條空街中央殺死了第二個受害人,兩邊都有看守;連個影子也不見,在雪上也沒有腳印。
自然,哈德利督察不相信精靈和巫術。他也相當正確——除非你相信魔法,才能解釋這些事。但是有幾個人開始懷疑案件中的人是否是個隱身人。他們開始懷疑,如果你拿走帽子、黑色外套和孩子的面具,你會發現裡面什麼也沒有,如同H•威爾斯在他著名的傳奇小說中的那個人(指《隱身人》——ellry譯注)。這真令人毛骨悚然。
我們使用了「按照證人的說法」這個詞。我們不得不小心這些證詞,尤其是當它們不是第一手資料的時候。在這個案子裡,一開始必須告訴讀者,避免無意義的混淆,這些證詞絕對可靠。也就是說,必須假定某人說的是事實——而且,這不是神秘小說,實際上,它也不是小說。
因此,必須聲明在葛裡莫教授家的史都•米爾斯先生沒有說謊,也沒有遺漏或增加什麼東西,而是告訴了整個事實——他所見的任何事。也必須聲明,卡格裡史卓街街三個獨立的證人(米爾斯、斯庫特 、布萊克溫以及巡官溫特斯)說的也完全事實。
在這樣的環境下,導致這次犯罪的事件之一需要詳細說明。這是關鍵,鞭策,挑戰。這是從費爾博士的筆記中重述的,完全按照史都•米爾斯後來告訴費爾博士和哈德利督察的那樣。這發生在星期三的晚上,2月6日,謀殺發生3天前,博物館街瓦立克客棧裡間。
查爾斯•葛裡莫博士住在英國將近30年,英語講的沒有口音。除了在他興奮時有一點簡略的怪僻,以及習慣戴老式的圓頂硬禮帽和黑色的蝴蝶領節,他比他的朋友更加英國化。沒有人知道他的早期經歷。他是個獨立派。葛裡莫教授曾是一個老師,一位受歡迎的演說家和作家。但是後來不作什麼了,在大英博物館謀到一個沒什麼薪水的工作,這讓他能接觸到某些魔法原稿。魔法是他主要的興趣:任何形式的獨特的超自然現象,從吸血到安魂彌撒,他點著頭,吃吃的笑著這些孩子們的把戲。
通常,葛裡莫眼中閃爍著一種古怪的光。他講話很快,說話粗暴,聲音有如從喉嚨深處發出;他喜歡閉上嘴吃吃的笑。他中等身材,但是比較魁梧有力。每個博物館附近的人都知道他有黑鬍鬚,但修剪的有如灰色的鬍子茬,他戴眼睛,當他走在台階上時總是挺直腰桿,喜歡草草的舉一下帽子或者用他的傘做著旗語式的姿勢。
實際上,他住在羅西爾廣場西邊拐角,一所堅固的老房子裡。這所房子的其他居住者是他的女兒,他的管家杜莫,他的秘書史都•米爾斯,以及一個身體衰弱的前教師名叫德瑞曼,他是一個食客,工作是照看他的書。
他的一些好友是一家俱樂部的人,就是博物館街瓦立克客棧的那個俱樂部。他們每週有四到五個晚上見面,一次非正式的秘密會議,後面的那個屋子就是為此設置的。儘管這不完全是私人地方,但他們很少去酒吧外面。通常來聚會的有愛挑刺的禿頭矮個佩特斯,鬼故事方面的權威;曼根,報業人員;波那比,藝術家;葛裡莫教授則是約翰生博士(也許指塞繆爾•約翰遜,1709-1784,英國作家,辭書編纂者。他是18世紀下半葉最重要的文學界人物——ellry譯注)。
他規定。一年中的每個晚上(除了星期六和星期天,那時他要工作),他會坐在瓦立克裡,由史都•米爾斯陪著他。他會坐在他喜歡的籐條扶手椅上,靠近火爐,拿著杯熱的加水的朗姆酒;完全按照他喜歡的方式。米爾斯稱,討論常常很精彩,儘管除了佩特斯或波那比沒人有能和葛裡莫教授一起討論。儘管他很和藹,但是脾氣有時也暴躁。作為規定,他們傾聽著他關於魔法和偽魔法的知識,他稱這些都是騙人的;他對神秘和戲劇很喜歡,講述中世紀魔法的故事,最後,他像偵探小說那樣的方式解釋這些謎。這是有趣的晚上——直到2月6日那個晚上,恐怖的前兆如風吹門般突然進來了。
那個晚上風很大,米爾斯說,有要下雪的前兆。除了他自己和葛裡莫,圍爐旁邊還有佩特斯和曼根以及波那比。葛裡莫教授正在發言,用雪茄指指點點,講述關於吸血鬼的傳說。
「坦白的說,我迷惑的是,」 佩特斯說,「你對待整個事情的態度。現在,我只研究小說;只是那些不會發生的鬼故事。因此我相信鬼魂。但是你是個驗證論者——如果不能證實就不相信。你甚至不相信生活中最重要的事。就像Bradshaw寫篇論文證明蒸汽運動是不可能的,或者英國百科全書編輯在序言中稱在整本書中沒有一篇可靠的文章。」
「好吧,為什麼不呢?」 葛裡莫說,當他似乎才開口卻一連串話語咆哮而出。「你看到了靈魂,是嗎?」
「也許大量的研究讓他瘋狂吧?」 波那比說道。
葛裡莫繼續盯住火。米爾斯說他看起來更加生氣了。雪茄在他的嘴中央,就像一個孩子吸這薄荷棒。
「我是個知道太多的人,」停頓了一會兒後他說。「沒有記錄說教堂的牧師都是虔誠的教徒。但是,這不同。我對超自然背後的原因很感興趣。超自然如何發生的?什麼給它推動力,使得人們上當受騙?例如!我們這在談論吸血鬼。現在Slavonic地區很盛行。同意嗎?當它從匈牙利在1730到1735年間傳到歐洲來的時候也很根深蒂固的。好了,匈牙利人怎樣證明死人能夠離開他的棺材,像麥桿或絨毛一樣漂浮在空氣中,直到他們攻擊時變成人形?」
「有證據嗎?」 波那比問。葛裡莫抬起手做了個手勢。「他們從墓地裡把人挖出來。他們發現某些屍體扭曲,身上還有血:臉上,手上還有裹屍布上。這就是他們的證據……怎麼不可能呢?那是瘟疫時期。他們雖然被認為死了,實際還活著就被埋了。在他們真的死了之前總要掙扎著離開棺材。你們瞧,先生們。這就是我所謂的超自然背後的原因。這就是我所感興趣的。」
「我也對此感興趣。」一個新的聲音說道。
米爾斯稱他沒有聽見這個人進來,他認為他感到一股氣流從開著的門進來了。也許他們是被一個陌生人闖進來而驚呆了,陌生人很少闖進來,也從不說話。這應該是個男人的聲音,有些刺耳,沙啞,略微外國口音,帶著有點狡猾的勝利的口吻。總之,這個意外讓他們都轉過身。
他們沒看見他有什麼不同之處。米爾斯說。他背對著火光,穿著件破舊的黑色外套,戴著頂破舊的軟帽。他們看不見他的臉,被帶著手套的手遮著,他撫摸著下巴。除了他個子高、衣衫襤褸、憔悴以外,米爾斯說不出什麼來。但是在他的聲音或者舉止,或者姿勢中,有某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也許是那種外國味。
他又說話了。講話有些僵硬,書生氣,像是在模仿葛裡莫。
「你們必須原諒我強行闖入你們的談話中,先生們。」他說,「但是我想問著名的葛裡莫教授一個問題。」
沒有人責罵他,米爾斯說。他們都想知道;這人有一股寒氣,攪亂了屋子的暖和。甚至葛裡莫嘴裡插著雪茄,薄鏡片後的眼睛閃著光,他也想知道。他只是咆哮:「什麼?」
「你不相信,」那個人繼續,撫摸臉頰的手伸出一根手指,「一個人能從棺材裡爬出來,能不被看見的隨處走動;四面牆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他就像地獄裡出來的東西那樣危險,是不是?」
「我不相信,」 葛裡莫嚴厲的回答道。「你呢?」
「我相信。另外!我有一個兄弟比我更能幹,也對你很危險。我不想要你的命,但他想。如果他來找你……」
瘋狂的交談的高潮突然停住,就像石板在火中爆裂。年輕的曼根,前足球隊員,雙腿驚跳起來。佩特斯神情緊張。
「看,葛裡莫,」佩特斯說,「這個人完全瘋了。我……」他做了個不安姿勢指著鈴,陌生人說話了。
「看看葛裡莫教授,」他說,「在你做出決定前。」
葛裡莫正在用一種輕視的眼光看著他。「不,不,不!你聽見我說嗎?讓他說下去。讓他說他的兄弟和他的棺材……」
「三口棺材,」陌生人說。
「三口棺材,」葛裡莫溫和的說,「如果你喜歡。隨便你說多少,看在上帝的份上。現在也許你能告訴我們你是誰?」
陌生人把手伸出口袋,把一張污穢的名片放在桌上。米爾斯看著名片上寫著:皮爾•弗雷,魔術師。一角印著「2B 卡格裡史卓街街2號B,WC1」,上面潦草的寫著「Or c,o Academy Theatre」(或者Academy劇院)。葛裡莫笑了。佩特斯咒罵著,摁鈴叫侍者。
「那麼,」葛裡莫說道,用拇指撥動著名片。「我想我們要來點什麼。你是個魔術師?」
「如名片上所說的。」
「好,好,如果我輕視了這個行業,我請你原諒,」葛裡莫點頭道。他的鼻孔裡出了口氣。「我想我們看到的不是你的一個幻想吧?」
「很榮幸,」弗雷出人意料的說。
他走的很快,出人意料。就像一陣旋風,簡直不可能。他穿過桌子走向葛裡莫,他戴手套的手從上衣領口上拿下來,又立刻縮回去,以至於別人都沒看見他的面容。但是米爾斯有種他露齒的笑了的感覺。葛裡莫仍然穩如泰山。只是他的下巴像是抬高了點,嘴上有點輕蔑的神情。臉色有些陰沉,他繼續用拇指平靜的玩弄著名片。
「現在,在我走之前,」弗雷草草的說,「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問著名的教授。某人將會在不久後的一個晚上來找你。當我和我兄弟聯手,我也很危險,但是我準備逃離這場冒險。某人,我重申一遍,會來找你。你想要我送信給我的兄弟嗎?」
「送信給你兄弟吧,」葛裡莫咆哮道,突然起身,「該死!」
門在弗雷身後關上了,快的以至於沒有人來得及走動或說話。而那個事件發生的晚上,2月9日,星期六,門依然是關著的。隱身人死亡的腳步第一次到來了,那晚倫敦街道上安靜的下著雪,預言的三口棺材最終形成了。
第二章 門
那晚在費爾博士的愛迪夫露台1號的住處的圖書室,圍在火爐旁的人鬧哄哄的。博士臉紅紅的坐在他寬大的、極其舒適的舊椅子上,它已經鬆弛,有些破裂,這也是使椅子舒適的唯一辦法,而這總會遭到妻子們的不滿。費爾博士黑色的眼鏡後面睜大眼睛,枴杖敲打著圍爐旁的地毯,吃吃的笑著。他在慶祝。費爾博士慶祝他朋友的到來;或者,實際上,是另外的事。今晚有兩個原因值得狂歡。
第一件事,他年輕的朋友,泰德和蘭波(費爾系列第一部《女巫角》中的兩個人物,結成夫妻了——ellry譯注),生氣勃勃的從美國來了。另一件事,他的朋友哈德利——現在是CID(倫敦警察廳刑事調查局簡稱——ellry譯注)督察哈德利——剛剛成功了結了Bayswater偽造案,正在放鬆心情。泰德 蘭波坐在壁爐的一邊,哈德利在另一邊,博士坐在中間。樓上費爾太太、哈德利太太和蘭波太太正在談著什麼事,下面費爾先生和哈德利先生熱烈的討論著什麼事,泰德 蘭波自由自在。
懶洋洋的靠在深陷的椅子裡,他回憶過去。對面哈德利督察,有著整齊的鬍子和灰色的頭髮,正微笑著,挖苦他的煙斗。費爾博士揮動著煙斗。
他們好像在就犯罪科學尤其是攝影術進行爭論。蘭波記得聽見那個CID在大笑。費爾博士曾經被他的Mappleham主教朋友引誘去讀Gross, Jesserich, 和Mitchell。他不滿。現在費爾博士沒有那種科學化的頭腦,謝天謝地。但是在屋頂上還留著他的化學實驗室。幸運的是,他總是在試驗開始之前能打碎器具,或者在本生燈燒到窗簾的時候還沒有受傷。他的照相工作據說很成功。他買了台Davontel顯微照相機,帶有消色鏡頭,和一台X光儀胡亂的擺放在一起。他聲稱已經改進了Gross博士鑒別燒燬的文件上內容的方法。
聽到哈德利的嘲笑聲,蘭波盡力讓自己不睡去。他能看見火光搖曳,聽見窗簾後面雪打在窗戶上。他咧嘴笑了。這完美的世界上還沒有什麼東西讓他厭倦,不是嗎?轉過臉,他盯著火光。當你很舒適的時候,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你像匣中傑克(一種玩具,打開來有個小人蹦出來——ellry譯注)戳你那樣令你大吃一驚。
犯罪案件!當然除此以外不可能。就像曼根對一個好故事的狂熱追求。同樣……
「我不會像Gross那樣,」哈德利說,手拍著扶手椅。「你們總是認為人是正確的,因為他一絲不苟。在大部分案件裡,燒掉的文件裡的內容顯示不出什麼……」
蘭波清楚的聽見他說。「誰便說一句,」他說,「『三口棺材』對你意味著什麼?」
無聲,如他所想。哈德利懷疑的看著他。費爾博士帶著迷惑的看著煙斗。忽然,眼睛一亮。
「嘿。」他說,搓著兩手。「嘿,嘿,嘿!安靜,嘿?或者有個選擇?什麼棺材?」
「好,」蘭波說,「我不能肯定這是不是一宗犯罪案件……」
哈德利吹起口哨。
「但這是個想當奇怪的事情,除非曼根添油加醋。我知道曼根是個好人;他住在另一邊幾十年了。他是個非常好的人,有著過多的凱爾特人的幻想。」他停下來,想起曼根黑色的、不修邊幅的、有些懶散的漂亮外表;他動作緩慢,儘管他容易激動;他慷慨大方,待人和善。「總之,他在倫敦為《Evening Banner》工作。早上我在Haymarket碰見他。他把我拖到一個酒吧,告訴我整個故事。接著,」蘭波奉承的說,「當他知道我認識著名的費爾博士……」
「別廢話,」哈德利說,用他那精明、警惕的眼神看著他。「說案子。」
「呵呵呵。」費爾博士說,非常高興。「住口,好嗎,哈德利?這聽起來很有趣,我的孩子。接著說?」
「好,看起來他是一個名為葛裡莫的演說家或作家的仰慕者。他同樣也愛上了葛裡莫的女兒,這使得他對這個老人更加仰慕。老人和他的一些朋友喜歡去一家靠近大英博物館的酒吧,幾天前發生的一些事情讓曼根很擔心。老人正在件屍體從墳墓中出來,或者諸如此類的話題,一個高個的奇怪的人走進來,胡說道他和他的兄弟能夠離開他們的墳墓像稻草一樣漂浮在空中。」(這時哈德利發出了厭惡的聲音,放鬆了注意力,但是費爾博士仍然好奇的看著蘭波。)「實際上,這是對葛裡莫教授的威脅。最後陌生人警告說他的兄弟不久後會來找葛裡莫。奇怪的時期就是這樣,儘管葛裡莫毫不畏懼,但曼根打賭說他實際上很恐懼。
哈德利咕噥說。「這就是你說的事件。這說明什麼?婦人的見識……」
「不,」費爾博士大聲說道,悶悶不樂的樣子。「我很清楚葛裡莫。我說,哈德利,你不知道這事多蹊蹺,除非你認識葛裡莫。嗯。繼續,孩子。結果怎樣?」
「葛裡莫什麼也沒說。實際上他把它作為一個笑話,一個精神失常者的舉動。陌生人剛走,一個街頭藝人對這酒店的門,演奏『The Daring Young Man on the Flying Trapeze』。全部人放聲大笑,才緩過神來。葛裡莫笑著說,『好吧,先生們,我們那復活的屍體要比這更敏捷,如果他向從我的書房的窗戶出去。」
「他們解散了。但是曼根想知道來訪者,那個皮爾•弗雷,是誰。弗雷給葛裡莫的名片上寫這劇院的名字。第二天曼根按照地址去了,假裝為了尋求一個新聞故事。劇院相當破舊,在倫敦東區,節目每晚不同。曼根不想遇見弗雷。他和劇場後門的看門人談了談,他把他引見給一個在弗雷前面一個表演的雜技演員。雜技演員稱自己為「Pagliacci大師」——上帝才知道為什麼——雖然他實際上是一個愛爾蘭人,一個精明的人。他告訴了曼根他所知道的東西。
「弗雷在劇院裡叫『Loony』。他們對他知之甚少;他不和任何人講話,每次結束後就急忙走掉。但是——有一點——他是個好手。雜技演員說他不知道為什麼西區(西區是倫敦高檔的地區,東區是貧民區——ellry譯注)的老闆沒有注意到這點,除非弗雷對此不在乎。令人難以想像的是,他擅長消失的詭計……」
哈德利又咕噥了一聲,表示嘲笑。
「不,」蘭波堅稱,「就我所知,這決不是件不足為奇的事。曼根說他的工作沒有助手,他所有的道具可以裝在一個棺材大小的盒子裡。如果你知道點魔術師,你就會明白那是多麼難以置信。事實上,那個人對棺材的節目很著迷。Pagliacci大師曾經問他為什麼。弗雷轉過身露出牙齒笑道:『我們三個曾經被活埋。只有一個逃了出來!』Pagliacci說:『你怎麼逃出來的?』弗雷平靜的回答說,『我沒有,你知道。我是兩個沒有逃出來的之一。』」
哈德利豎起耳朵聽著。他現在也認真了。
「看,」他說,相當不安,「這也許比我想像的要嚴重。那個人是瘋子,一定。如果他有著任何假象的怨恨——你說他是個外國人?我也許要給內政部打個電話,讓他們查查他。接著,如果他要對你的朋友構成麻煩……」
「他構成麻煩了嗎?」費爾博士問。
蘭波搖頭。「星期二開始葛裡莫教授每班都有郵件。他告訴他們不要說任何事,但是某人告訴了他女兒在酒店的事,她很擔心。最後,為了蓋住整件事,昨天開始葛裡莫有了奇妙的舉動。」
「怎樣?」費爾博士問。他將遮住眼睛的手拿開。他的小眼睛盯著蘭波,帶著吃驚的目光。
「他昨天打電話給曼根,說:『我要你星期六晚上能來。某人恐嚇我說會來拜訪我。』自然,曼根建議報警,葛裡莫不同意。接著曼根說:『閣下,不要這樣,那個人完全瘋了,他也許是危險的。你不打算進行些預防措施保護自己嗎?』教授回答道:『會的,一定。我會買幅畫。』」
「什麼?」哈德利問,站了起來。
「一幅畫掛在牆上。不,我不是開玩笑。他的確買了:這是一幅風景畫,內容詭秘,有樹和墓地,一幅相當大的魔鬼般的風景畫,兩個工人才抬上了樓梯。我說『魔鬼般的風景畫』是經過考慮的;我還沒有看見它。它是一個名叫Burnaby的藝術家的作品,他是俱樂部成員,一個業餘的犯罪學家……不論如何,那是葛裡莫保護自己的主意。」
哈德利再次懷疑的看著他,有些歇斯底里的重複了他的話。他們都轉過身看著費爾博士。博士雙下巴喘著氣,頭髮皺皺的,手攥著枴杖。他點頭,望著爐火。他說話了,房間有些不舒適了。
「你有那地方的地址嗎,我的孩子?」他問,用一種單調的聲音。「好的。準備好你的車,哈德利。」
「好的,但聽我說……」
「當一個所謂的瘋子恐嚇一個正常的人,」費爾博士說,再次點著頭,「你應該還是不應該插手。但是當一個正常人開始作出不正常舉動,我知道我應該插手了。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我不喜歡這樣。」他喘著氣,站起來。「走吧,哈德利。我們去看看那個地方,也許我們只是看看。」
刺人的風吹在愛迪夫狹窄的街道上;雪停了。地上以及堤防上變白了,也變的不真實了。在海濱大道,雪反射著亮光,沒有人影,只有被碾壓的車轍。他們轉往Aldwych時,正好10點5分。哈德利安靜的坐在車上,領子豎起著。費爾博士大喊加速,哈德利先看看蘭波,再看看身子陷入後座的博士。
「太不可理解了,你們看,」他突然說。「這件事裡沒有人。此外,如果確實有個訪客,他也許已經去了。」
「我知道,」費爾博士說。「這就是我擔心的。」
汽車駛入Southampton路。哈德利摁著汽車喇叭急速前進。街上很冷,通向更冷的羅素廣場。在西邊,只有少量的腳印和車痕。如果你知道電話間在北邊,正好你經過Keppel街,即使你不注意看也會發現對面的房子。蘭波看見一幢樸素的寬大的三層樓房,第一層外牆的石頭被刷成暗褐色,上面是紅磚。六級台階上是一扇裝飾著字母銅牌和銅把手的大門。除了地下室上面第一層的兩扇窗戶,整個都是暗的。似乎這是最普通的房子。但是它並不是。
亮燈的窗戶中的一扇突然裡面發出一聲巨響。一個身影爬向窗台,猶豫了一下,跳了下來。他的一個膀子接觸到了人行道,跌倒雪地上,滾到路崖旁的車輪旁。
哈德利趕緊剎車。車一停下來他就跳出車,把那個人扶起來,後面的人也跟上來。蘭波看了一下前燈照著的那個男人的臉。
「曼根!」他說。「出什麼事了!」
曼根沒帶帽子,沒穿外衣。他的眼睛像玻璃一樣閃著光,雪沾到了他的臂膀和手上。
「是誰?」他嘶啞的問道。「不,不,我很好!走吧,該死的!」他拽著掙脫了哈德利,在外套上擦著手。「誰……泰德!聽著。去抓那人。你自己去。快!他把我們鎖在裡面……樓上有槍聲;我剛聽見的。他把我們鎖在裡面,你看……」
看著他身後,蘭波看見窗上有女人的身影。哈德利打斷了這些語無倫次的話。
「堅強些。誰把你們鎖在裡面?」
「他幹的。弗雷。他在那兒。我們聽見槍聲,門太厚了,打不開。好,你們快點吧。」
她已經上了台階,哈德利和蘭波跟著他。兩人沒有想到前門沒有鎖,但是曼根猛的扳動把手門就開了。走廊漆黑一片,只有盡頭的一盞燈亮著。似乎什麼東西站在那後面,看著他們,是一張比他們想相中的皮爾•弗雷更奇特的臉;蘭波看清楚那只是一套日本盔甲,戴著魔鬼般的面具。曼根跑到右邊的那扇門,轉動上了鎖的鑰匙。門開了,裡面是他們在窗戶上看見的那個姑娘,曼根抱住了她。他們聽見來自樓上的重重的響聲。
「好了,Boyd!」蘭波大叫,感覺心跳到了嗓子眼。「這是哈德利督察——我把你的事告訴了他。它在哪?它是什麼?」
曼根指向樓梯。「快。我來照顧Rosette。他還在樓上。他沒法出去。看在上帝的份上,小心點!」
他從牆上拿起一件笨重的武器,上了鋪著厚地毯的樓梯。上面一層很黑,似乎沒人住。但是樓梯牆上的燈光洩下來,重擊聲變成了一串撞擊聲。
「葛裡莫博士!」一個聲音在叫。「葛裡莫博士!回答我,你在嗎?」
蘭波無暇想這裡的外國情調。他跟著哈德利急急的上了樓梯,在頂端是一座開著的拱門,通向一處寬大的走廊,這指寬度而不是長度。橡木鑲嵌的天花板,正對著樓梯的遠處是三扇窗簾遮著的窗戶,厚厚的黑色地毯減弱了腳步聲。這有兩扇門,在大廳的盡頭,彼此正對著。遠處左手位置的門是開著的;右手的門,離樓梯只有十英尺遠,還是關著的,儘管有個人正用拳頭敲打它。
這個男人進入了他們的視線。儘管走廊裡沒有燈,黃色的光線從樓梯裡透過來,他們能夠很清楚的看見任何東西。在光線裡站著一個氣喘吁吁的矮個男人,十分不安。他大腦袋上的頭髮有如小丑一般,還戴著副同樣很大的眼鏡。
「Boyd?」他叫道。「德瑞曼?我說,你是誰?誰在那?」
「警察,」哈德利說,大步走了過去,他跳了起來。
「你不能進來,」小個男人說,抖著手。「我們要進去。門在裡面鎖起來了。某人和葛裡莫在裡面。開了槍——他沒有回答。杜莫夫人在哪?去叫杜莫夫人!那個人還在裡面,我告訴你!」
哈德利不安的轉回身。
「不要跳了,看看你能不能找到一對鉗子。鑰匙在鎖裡;我們要從外面轉動它。我要一對鉗子。你有嗎?」
「我……我真的不知道在哪兒……」
哈德利看看蘭波。「跑去拿我車裡的工具箱。在後座下。拿兩把你能找到的最小的鉗子,再拿一對扳手。如果這個人有武器……」
蘭波轉過身看見費爾博士出現在拱門那,氣喘吁吁。博士沒說什麼,但是他的臉不像以前那麼紅。下了樓梯,蘭波毛手毛腳,似乎他找到鉗子有幾個小時那麼長。當他回來,他聽見一樓關著的門後面曼根的聲音,以及一個女孩歇斯底里的聲音。
哈德利,還是那樣冷漠,熟練的用鉗子插入鎖孔。他有力的雙手夾緊,開始向左轉。
「裡面有東西在動……」小個男人說。
「好了,」哈德利說。「退後!」
他戴上手套,振作精神,衝向門裡。裡面的吊燈發出震動的響聲。什麼也沒有出現,儘管有事情試圖出現。除此以外,這個亮堂堂的房間是空的。蘭波看見大量的血,他痛苦的用手和膝蓋在地毯上爬著。他呼吸困難,滾向一邊,躺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