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中的飛機 - 乙一」修訂間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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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打聽一下,請問你相信諾斯特拉達姆士的預言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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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視線從窗外漂浮的雲拉了回來。與我搭話的,是一名坐在右手邊位置上的男人。身穿灰色的樸素西裝,是那種在馬路上隨便都能抓上一把的類型。大約三十歲,估計和我是同年代的人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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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言,就是那種什麼……一九九九年世界末日之類的東西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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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我的反問,男人點了點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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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呀。在孩提時代非常流行的。但是……這麼說也許有些失禮……」我把目光從座位轉移到通道盡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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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時候說這些話,你不認為時機非常錯誤麼?」<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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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是這種時候我才會說的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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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的座位呈三張緊貼並排的形式。我在靠窗位,那個男人則坐正中間,緊靠通道位的椅子是空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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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你在搭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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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啦,我已經結婚了。……雖然現在分居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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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微微地縮了縮肩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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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回諾斯特拉達姆士的預言吧。他預言一九九九年人類會滅亡。對於自己絕對會死去這件事,我可是相信的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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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一樣。小學時代聽到這個預言,結果害怕到晚上都睡不著覺呢。在那之前我一直認為『死亡』只是別人的事情,聽到預言後才開始認真思考關於自己與父母死亡的問題。那時的我,還計算著一九九九年的話自己就是二十一歲那樣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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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做出了猜謎節目主持人那種、抬高眉毛表現出小小驚訝的動作。<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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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和我一樣嗎?我們同年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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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當時我的人生規劃只計算到二十一歲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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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世界卻沒有毀滅呢。也許是之前繃得太緊了,結果之後的人生讓我感到很空虛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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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像要把滿肚子的感慨吐出來般,歎著氣說道。我們的座位在飛機最後排,從我左側那扇四方形的窗戶中可以看到外面一片青空。眼皮底下那片片雲彩,就像是陸地上成群結隊的羊群。看著這番悠然平和的景色,我感覺自己此刻正置身於天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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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持這種姿勢真有點累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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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苦笑著說道。現在我們兩人正彎著腰向前傾,把自己隱於前排椅背的陰暗處。我們挨著對方的肩膀小聲說話,不時還會聽到從背脊傳來的咯吱咯吱的怪響。<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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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很想立刻舒展筋骨,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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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同意了我的說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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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把臉湊到座椅間的空隙前。從間隙的角度望過去,正好可以看到飛機通道的狀況。他就保持著那樣的姿勢說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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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乘上這架飛機之前我就一直在思考著。錯過了諾斯特拉達姆士的死亡預言,那些生於一九九九年以後的孩子們,到底是如何面對死亡這一問題的呢?那一定是和我們不同的生死觀吧?一九九九年之前便擁有思考能力的我們,不管孩提時代的生活如何快樂,那詛咒一般的預言都會像影子那樣無時無刻纏繞著我們。就算是那些不認為世界會毀滅的孩子們,心裡也一定會有些許困惑與動搖吧。預言落空之後才開始擁有思考能力的孩子們則不一樣了。他們失去了思考世界毀滅,以及自己將會死亡的機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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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那又如何?交通事故那麼多,環境問題也非常嚴重。就算不刻意去思考諾斯特拉達姆士的預言,在成長過程中也孩子們也自然會思考到那種問題吧。我是這麼想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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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回頭望了我一眼。<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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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或許正如你所說的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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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說著,他再次透過空隙窺探前方的動靜。從他的嘴角流露出一個自嘲意味的笑容。這個時候飛機傾斜了,可以聽到空罐子在通道上滾動的聲音。從剛才開始的每次傾斜,空罐子就不停地在通道上滾來滾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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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連想都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墜機身亡呢。你有想像過嗎?再過一小時,這飛機就會撞落到什麼地方去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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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鬱悶,我還有想做的事情呢。墜機身亡……,哎……,真提不起勁兒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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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縮起肩膀小心翼翼地稍微抬起了頭。穿過前方椅背的阻礙,我確認了一下前方的情況。如果現在是正月或盂蘭盆會,飛機想必一定是滿客的吧?眼前只見一半以上的空座位,以及依舊站在飛機通道上,向著乘客舉槍的犯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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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被人劫持的時間是三十分鐘前,機體剛剛升空之後的事情。事件的發生是這樣的:坐在前方座位上的一名大學生模樣的男子突然站了起來,似乎想從置物箱裡取出什麼東西。此舉動正好被一名空姐發現,她走過去對男子說「這樣很危險,請坐回位子上」的時候,男子已經從置物箱的袋子中取出了一把手槍,並把它指向了空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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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管我。別管我。像我這樣的人、像我這樣的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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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說出了莫名其妙的話。他身穿附有毛球又掉線的古舊毛衣,外面再披上有些污點的白色外套。頭髮是自然卷,可能睡姿不太好吧,其中一簇毛髮就像天線一般直立了起來。舉著槍的手微微顫抖著,那槍怎麼看也不是真貨,大概是水槍或其他什麼玩具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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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不管,這是我的工作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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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姐似乎也認為那槍只是玩具,所以她無視對準自己的槍口,依舊一派強硬地說道。男子有點畏懼,差點就真坐回位子上去了。那時候空姐露出了因勝利而揚起的驕傲笑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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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哪裡有問題呀?在飛機解除安全帶的信號燈還沒消之前怎麼可以隨意站起來呢!另外再看看那身打扮,拜託你多參考一下時裝雜誌吧,現在的打扮簡直土斃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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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成了機艙內全部乘客的注目焦點。看著被空姐叱罵的男子,乘客們紛紛交頭接耳,大家都對他露出了輕蔑的表情。男子似乎有些害羞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之後,他重新把槍口指向了空中小姐,同時扣下了手槍的扳機。飛機中響起了一發清脆的槍聲,與此同時,空姐攤倒於通道之上,而乘客們的表情也立即被刷白了。那個大學生模樣的男子觀察著乘客的舉動,同時向操縱室方向走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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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請不要亂動。誰要是動了我就開槍咯。現在我要和機長說話,真是給大家添麻煩了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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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邊走邊說著。他走路的方式扭扭捏捏,而且好幾次低下頭看著腳邊。那個時候,一名坐在前方位置上的男人站了起來。他是一位穿著西裝,打扮適宜的帥氣男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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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等一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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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比劫機男子更威嚴,男子似乎嚇了一跳,接著困惑地停下了腳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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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麼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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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應該問我怎麼了吧?拿煙花去嚇唬空姐,還連一句道歉的話都不說!」<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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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就算你這麼說……」<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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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邊說邊把視線投到威嚴男性身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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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光鮮的西服呀……。想必是從好大學畢業之後,進到好公司工作的人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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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男子羨慕非常的話語,威嚴男性用鼻子哼了一聲,隨手把套裝的領口整了一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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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一般吧。我是T大的畢業生。所謂的T大就是指的東京大學,你懂了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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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毫無先兆地對他開了一槍。然後他開始環視機艙,詢問還有沒有其他T大生在場,但是並沒有人舉手。男子進了機長室之後,機艙各處開始沸騰了起來。過了一陣子,吵雜聲隨著男子的回歸而恢復了平靜。<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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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請安靜聽我說。飛機的半數座位載著回老家的人與出外旅行的人。雖然我也知道這樣做會給大家造成困擾,但是請容許我在此宣佈,這架飛機的目的地將會由羽田機場變更為T大教學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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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為了等待訊息浸透至每位乘客,男子說完後停頓了好一陣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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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現在算起大約再過一個半小時,飛機便會撞落到T大教學樓。大家,請和我一起死吧。求你們了。連續五年T大入學考試落榜,我現在唯有一死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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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大學生模樣的男子原來並不真是大學生,他只是一個無業遊民。而我們這些機上的乘客,則被迫成為了他死亡的陪葬品。<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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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響起槍聲,我和坐在旁邊那個穿樸素西服的男人同時望向通道前方。男子正一臉困惑地看著屍體。<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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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我不是已經拜託過你們別動了麼?為什麼你還要動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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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說完後,對他身邊那些被槍聲嚇著、正捂著耳朵的乘客道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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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趁男子不察搶奪他手槍的乘客紛紛出現。他們從座位站起來,打算從男子身後猛撲上前。由於男子常常帶著一臉焦急又不可靠的樣子在通道中徘徊,那副表情與動作不斷給乘客傳達著「請來欺負我吧」的訊息,因此大家都覺得男子應該非常容易便能被制服。就連我這種手無半兩肉的人都不禁覺得,那孩子實在極賦被人欺負的素質。從他全身散發出來的被虐氣息,把眾人潛藏的嗜虐性給喚醒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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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撲向男子的乘客,卻被不知從何處滾來的空罐子給絆著,踩空摔到了地上。男子給了他一槍之後大家都不再動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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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罐子隨著飛機的傾斜而在通道間左右滾動著。絆倒人之後,再次隱入了乘客座位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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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有幸運神保護著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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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男人躲在前排椅背後說道。為了避免被流彈射到,基本上全機乘客都低下了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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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絆到空罐子呢?一定是注意力太集中結果卻忽略了腳底下了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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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被男子發現我們在說悄悄話,不知道會不會被他責罵呢?可是我們低著頭隱身於座位之後的事情,他似乎並沒有察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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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只有幽靈才不會被空罐子絆倒吧,因為幽靈都沒有腳的嘛。不過自殺還要拉上這麼多人陪著,他也太鬱悶了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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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架飛機真的會墜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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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是小說情節的話,最後主人公一定會做出某些舉動去制服那孩子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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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能得救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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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如果這只是利用小說短篇集空餘版面寫下的新作,也許就不會有那麼正經的結果了。我個人認為一定會撞上的啦。那會是一篇關於我們全機乘客在墜機與撞向T大教學樓期間,品味瘋狂恐怖滋味的驚悚短篇。」<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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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用食指按住自己的額頭搖首哀歎。不知道那是他的習慣動作抑或只是在演戲。我也不由得沮喪了起來,自己是為了某個目的而乘坐這班飛機的,沒想到卻不走運地遇上了劫機事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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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飛機事故而身亡,這樣的死法真讓人受不了。小時候我很憧憬安樂死,甚至對著流星許願時也會說「請讓我死的時候就像睡著一樣,結婚什麼的不要也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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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我不想墜機死亡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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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我也同意。也許墜落的那一瞬間,會有難以忍受的痛苦襲來吧?骨折呀,內臟爆出呀,被火燒著呀……那種感覺一定很不好受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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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希望至少能夠痛痛快快地立即死去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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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天真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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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嚴肅地發言。儘管如此,那也只是決不會傳到男子耳朵去的細聲喃呢而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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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死的想法實在太天真了。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沒人知道。也許撞上時沒傷到要害,數小時就保持著被柱子刺穿腹部的狀態等待救援也說不定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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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像著自己忍受痛苦煎熬的情況,腋下汗水不斷湧出,噁心感幾乎灌頂而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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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的話我真希望能安樂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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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我瀕臨絕望的喃呢,他以男子聽不到的程度小聲地掰響指頭,露出了滿臉笑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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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等著你這句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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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他身邊挪開問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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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什麼人?這種時候還掰手指,你到底有沒有常識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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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禮了。我好像還沒有告訴你吧,其實我是個推銷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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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從西服的裡兜中取出了什麼東西挨近我面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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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看看這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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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來的是一個小小的注射器。針管裡頭裝載著清澈的透明液體。<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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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注射了這個藥,不消一會兒便會毫無痛感地死去。庫存就只有這個了,怎麼樣,你買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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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艙響起了空罐子的滾動聲以及又一發槍聲,似乎又有自告奮勇的男人被奪走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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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 2008年5月3日 (六) 21:56 的修訂

落ちる飛行機の中で(墜落中的飛機)是由乙一執筆的輕小説

本文由閃光光超人*乙二*翻譯、〓犬〓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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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打聽一下,請問你相信諾斯特拉達姆士的預言嗎?」
我把視線從窗外漂浮的雲拉了回來。與我搭話的,是一名坐在右手邊位置上的男人。身穿灰色的樸素西裝,是那種在馬路上隨便都能抓上一把的類型。大約三十歲,估計和我是同年代的人吧。
「預言,就是那種什麼……一九九九年世界末日之類的東西吧?」
對於我的反問,男人點了點頭。
「我知道呀。在孩提時代非常流行的。但是……這麼說也許有些失禮……」我把目光從座位轉移到通道盡頭。
「這種時候說這些話,你不認為時機非常錯誤麼?」
「正因為是這種時候我才會說的呀」

這邊的座位呈三張緊貼並排的形式。我在靠窗位,那個男人則坐正中間,緊靠通道位的椅子是空的。
「難道你在搭訕?」
「不是啦,我已經結婚了。……雖然現在分居中」
男人微微地縮了縮肩膀。
「說回諾斯特拉達姆士的預言吧。他預言一九九九年人類會滅亡。對於自己絕對會死去這件事,我可是相信的喲。」
「我和你一樣。小學時代聽到這個預言,結果害怕到晚上都睡不著覺呢。在那之前我一直認為『死亡』只是別人的事情,聽到預言後才開始認真思考關於自己與父母死亡的問題。那時的我,還計算著一九九九年的話自己就是二十一歲那樣子……」
男人做出了猜謎節目主持人那種、抬高眉毛表現出小小驚訝的動作。
「那不和我一樣嗎?我們同年呢!」
「是嗎?當時我的人生規劃只計算到二十一歲呢」
「結果,世界卻沒有毀滅呢。也許是之前繃得太緊了,結果之後的人生讓我感到很空虛啊」
男人像要把滿肚子的感慨吐出來般,歎著氣說道。我們的座位在飛機最後排,從我左側那扇四方形的窗戶中可以看到外面一片青空。眼皮底下那片片雲彩,就像是陸地上成群結隊的羊群。看著這番悠然平和的景色,我感覺自己此刻正置身於天國。

「維持這種姿勢真有點累呀」
男人苦笑著說道。現在我們兩人正彎著腰向前傾,把自己隱於前排椅背的陰暗處。我們挨著對方的肩膀小聲說話,不時還會聽到從背脊傳來的咯吱咯吱的怪響。
「雖然很想立刻舒展筋骨,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呢」
他也同意了我的說法。
男人把臉湊到座椅間的空隙前。從間隙的角度望過去,正好可以看到飛機通道的狀況。他就保持著那樣的姿勢說道:
「在乘上這架飛機之前我就一直在思考著。錯過了諾斯特拉達姆士的死亡預言,那些生於一九九九年以後的孩子們,到底是如何面對死亡這一問題的呢?那一定是和我們不同的生死觀吧?一九九九年之前便擁有思考能力的我們,不管孩提時代的生活如何快樂,那詛咒一般的預言都會像影子那樣無時無刻纏繞著我們。就算是那些不認為世界會毀滅的孩子們,心裡也一定會有些許困惑與動搖吧。預言落空之後才開始擁有思考能力的孩子們則不一樣了。他們失去了思考世界毀滅,以及自己將會死亡的機會。」
「哎,那又如何?交通事故那麼多,環境問題也非常嚴重。就算不刻意去思考諾斯特拉達姆士的預言,在成長過程中也孩子們也自然會思考到那種問題吧。我是這麼想的。」
男人回頭望了我一眼。
「原來如此。或許正如你所說的吧」
那麼說著,他再次透過空隙窺探前方的動靜。從他的嘴角流露出一個自嘲意味的笑容。這個時候飛機傾斜了,可以聽到空罐子在通道上滾動的聲音。從剛才開始的每次傾斜,空罐子就不停地在通道上滾來滾去。
「只是我連想都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墜機身亡呢。你有想像過嗎?再過一小時,這飛機就會撞落到什麼地方去了。」
「真是鬱悶,我還有想做的事情呢。墜機身亡……,哎……,真提不起勁兒呢……」

我縮起肩膀小心翼翼地稍微抬起了頭。穿過前方椅背的阻礙,我確認了一下前方的情況。如果現在是正月或盂蘭盆會,飛機想必一定是滿客的吧?眼前只見一半以上的空座位,以及依舊站在飛機通道上,向著乘客舉槍的犯人。

飛機被人劫持的時間是三十分鐘前,機體剛剛升空之後的事情。事件的發生是這樣的:坐在前方座位上的一名大學生模樣的男子突然站了起來,似乎想從置物箱裡取出什麼東西。此舉動正好被一名空姐發現,她走過去對男子說「這樣很危險,請坐回位子上」的時候,男子已經從置物箱的袋子中取出了一把手槍,並把它指向了空姐。
「別管我。別管我。像我這樣的人、像我這樣的人」
男子說出了莫名其妙的話。他身穿附有毛球又掉線的古舊毛衣,外面再披上有些污點的白色外套。頭髮是自然卷,可能睡姿不太好吧,其中一簇毛髮就像天線一般直立了起來。舉著槍的手微微顫抖著,那槍怎麼看也不是真貨,大概是水槍或其他什麼玩具吧?
「不能不管,這是我的工作呀。」
空姐似乎也認為那槍只是玩具,所以她無視對準自己的槍口,依舊一派強硬地說道。男子有點畏懼,差點就真坐回位子上去了。那時候空姐露出了因勝利而揚起的驕傲笑容。
「你是不是哪裡有問題呀?在飛機解除安全帶的信號燈還沒消之前怎麼可以隨意站起來呢!另外再看看那身打扮,拜託你多參考一下時裝雜誌吧,現在的打扮簡直土斃了!」

那時候,他成了機艙內全部乘客的注目焦點。看著被空姐叱罵的男子,乘客們紛紛交頭接耳,大家都對他露出了輕蔑的表情。男子似乎有些害羞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之後,他重新把槍口指向了空中小姐,同時扣下了手槍的扳機。飛機中響起了一發清脆的槍聲,與此同時,空姐攤倒於通道之上,而乘客們的表情也立即被刷白了。那個大學生模樣的男子觀察著乘客的舉動,同時向操縱室方向走去。

「大家請不要亂動。誰要是動了我就開槍咯。現在我要和機長說話,真是給大家添麻煩了呢」
男子邊走邊說著。他走路的方式扭扭捏捏,而且好幾次低下頭看著腳邊。那個時候,一名坐在前方位置上的男人站了起來。他是一位穿著西裝,打扮適宜的帥氣男性。
「你給我等一下」
他的聲音比劫機男子更威嚴,男子似乎嚇了一跳,接著困惑地停下了腳步。
「怎、怎麼了?」
「不應該問我怎麼了吧?拿煙花去嚇唬空姐,還連一句道歉的話都不說!」
「就、就算你這麼說……」
男子邊說邊把視線投到威嚴男性身上。
「真光鮮的西服呀……。想必是從好大學畢業之後,進到好公司工作的人吧……」
聽到男子羨慕非常的話語,威嚴男性用鼻子哼了一聲,隨手把套裝的領口整了一下。
「哼,一般吧。我是T大的畢業生。所謂的T大就是指的東京大學,你懂了沒?」
男子毫無先兆地對他開了一槍。然後他開始環視機艙,詢問還有沒有其他T大生在場,但是並沒有人舉手。男子進了機長室之後,機艙各處開始沸騰了起來。過了一陣子,吵雜聲隨著男子的回歸而恢復了平靜。

「大家請安靜聽我說。飛機的半數座位載著回老家的人與出外旅行的人。雖然我也知道這樣做會給大家造成困擾,但是請容許我在此宣佈,這架飛機的目的地將會由羽田機場變更為T大教學樓。」
就像為了等待訊息浸透至每位乘客,男子說完後停頓了好一陣子。
「從現在算起大約再過一個半小時,飛機便會撞落到T大教學樓。大家,請和我一起死吧。求你們了。連續五年T大入學考試落榜,我現在唯有一死了……」
這個大學生模樣的男子原來並不真是大學生,他只是一個無業遊民。而我們這些機上的乘客,則被迫成為了他死亡的陪葬品。

再次響起槍聲,我和坐在旁邊那個穿樸素西服的男人同時望向通道前方。男子正一臉困惑地看著屍體。
「啊啊,我不是已經拜託過你們別動了麼?為什麼你還要動呢……」
男子說完後,對他身邊那些被槍聲嚇著、正捂著耳朵的乘客道歉。

計劃趁男子不察搶奪他手槍的乘客紛紛出現。他們從座位站起來,打算從男子身後猛撲上前。由於男子常常帶著一臉焦急又不可靠的樣子在通道中徘徊,那副表情與動作不斷給乘客傳達著「請來欺負我吧」的訊息,因此大家都覺得男子應該非常容易便能被制服。就連我這種手無半兩肉的人都不禁覺得,那孩子實在極賦被人欺負的素質。從他全身散發出來的被虐氣息,把眾人潛藏的嗜虐性給喚醒了。

但是那撲向男子的乘客,卻被不知從何處滾來的空罐子給絆著,踩空摔到了地上。男子給了他一槍之後大家都不再動了。

空罐子隨著飛機的傾斜而在通道間左右滾動著。絆倒人之後,再次隱入了乘客座位中。
「那孩子有幸運神保護著呀……」
身旁的男人躲在前排椅背後說道。為了避免被流彈射到,基本上全機乘客都低下了頭。
「為什麼會絆到空罐子呢?一定是注意力太集中結果卻忽略了腳底下了吧……」

如果被男子發現我們在說悄悄話,不知道會不會被他責罵呢?可是我們低著頭隱身於座位之後的事情,他似乎並沒有察覺。
「大概只有幽靈才不會被空罐子絆倒吧,因為幽靈都沒有腳的嘛。不過自殺還要拉上這麼多人陪著,他也太鬱悶了吧」
「這架飛機真的會墜落?」
「如果這是小說情節的話,最後主人公一定會做出某些舉動去制服那孩子吧?」
「我們能得救嗎?」
「不知道。如果這只是利用小說短篇集空餘版面寫下的新作,也許就不會有那麼正經的結果了。我個人認為一定會撞上的啦。那會是一篇關於我們全機乘客在墜機與撞向T大教學樓期間,品味瘋狂恐怖滋味的驚悚短篇。」

男人用食指按住自己的額頭搖首哀歎。不知道那是他的習慣動作抑或只是在演戲。我也不由得沮喪了起來,自己是為了某個目的而乘坐這班飛機的,沒想到卻不走運地遇上了劫機事件。

因飛機事故而身亡,這樣的死法真讓人受不了。小時候我很憧憬安樂死,甚至對著流星許願時也會說「請讓我死的時候就像睡著一樣,結婚什麼的不要也罷」。

「怎麼辦,我不想墜機死亡呀。」
「嗯嗯,我也同意。也許墜落的那一瞬間,會有難以忍受的痛苦襲來吧?骨折呀,內臟爆出呀,被火燒著呀……那種感覺一定很不好受吧。」
「我真希望至少能夠痛痛快快地立即死去呀……」
「太天真了!」
男人嚴肅地發言。儘管如此,那也只是決不會傳到男子耳朵去的細聲喃呢而已。
「即死的想法實在太天真了。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沒人知道。也許撞上時沒傷到要害,數小時就保持著被柱子刺穿腹部的狀態等待救援也說不定呢」
我想像著自己忍受痛苦煎熬的情況,腋下汗水不斷湧出,噁心感幾乎灌頂而上。
「可以的話我真希望能安樂死」
聽到我瀕臨絕望的喃呢,他以男子聽不到的程度小聲地掰響指頭,露出了滿臉笑容。
「我就等著你這句話」

我從他身邊挪開問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這種時候還掰手指,你到底有沒有常識呀」
「失禮了。我好像還沒有告訴你吧,其實我是個推銷員」
男人從西服的裡兜中取出了什麼東西挨近我面前。
「請看看這個」

他拿出來的是一個小小的注射器。針管裡頭裝載著清澈的透明液體。
「只要注射了這個藥,不消一會兒便會毫無痛感地死去。庫存就只有這個了,怎麼樣,你買嗎?」

機艙響起了空罐子的滾動聲以及又一發槍聲,似乎又有自告奮勇的男人被奪走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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